Tuesday, January 27, 2009

将欲行

下午五点整,阿三出现在办公室外头,隔着玻璃向我咧嘴而笑,手舞足蹈,嘴型夸张,无声地说:“I am leaving!” 状若功夫熊猫。衬衫白得惊人,与白牙齿相映成趣。须知阿三当年是被牙医找过去当过宣传画模特的。

我坐的是阿三原先的办公室。他开门进来,给我个紧紧的熊抱。说:You, you are the special one. Remember that time when you came into my office, with that look on your face? "Ed Ed. I couldn't get the tape out of VCR machine!"

我怔了一下,心里忽然酸得厉害。老大啊,干吗这个时候讲老故事,让我难受呢。阿三自己已经红了眼睛,一边走出去一边说,I will miss this place. I'll miss your cooking.. 我跟着送他下楼到停车场。车都开了,阿三把我从电梯口叫回来,塞给我两瓶燕窝,嘱我留一瓶给派瑞。

回到办公室,怅然若失,跟金说了几句,听见有人敲窗户。我抬起头,派瑞隔着玻璃向我咧嘴而笑,我忽然发现自己脸上全是眼泪。

我没有兄弟姐妹,这四年以来,阿三对我,跟一个大哥没什么两样。我生性固执不服输,与JM常有争执,以至拍桌子吵架,阿三也从中斡旋。当然我忘不了阿三做的梅菜扣肉,或者在Sasabune一起吃的无数次omasake,或者Wakasan的grill pork belly,Border Grill的happy hour,在他家party喝得high了开始卡拉ok。忘不了他从泰国带回来用我的照片做的漫画,对着我偶尔的奇装异服摇头叹气如骨鲠在喉的表情。也记得GC时候我把一盘录像带硬生生倒着塞进录像机卡死了机器,吓得脸色发白,偷偷摸摸找他帮忙,一起撬开机器把录像带取出来,如同见着了生天。记得解雇A的时候阿三脸色惨白地从走廊里踱过来,满眼都是眼泪。

当然他叫我要carry it on,然而我这会儿缺着一口气提不起来。我把百叶窗放下来,省得来来去去的人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。觉得自己老了,不如从前彪悍,每次远别离,都能轻易而实在地伤我的心。